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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忆【郭俊周断忆】

时间:2024-06-05 10:11:31阅读:

断忆【郭俊周断忆】

郭俊周走了!

当我从战友张占良口中得知这蜗行牛步的噩耗时,已是两年后的近日!我的眼泪一下子就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我才发觉:自己其实并不那么坚强,面对战友的不测,情感是如此的脆弱,以至于不堪一击……俊周1976年入伍,与我同年,只不过他来自河北任县,我来自山西左权县。虽说相隔两省,但两地距离并不算遥远,左不过区区150余公里。我们同在炮兵第63团2连服役,历经5度春秋酷暑。共同经历了军农生产、国防施工布缆、军事训练等军旅生涯的全部过程。至今想起来都是满满的正能量与难以忘却的怀念!

说句傲岸的话,俊周与我算是我们这批兵中的佼佼者,在连里各项工作中奋勇争先,屡拨头筹。此说并非虚妄之词,就在近日与同在2连服役的同年战友王天勇求证俊周准确的退伍时间时,他再次提起俊周当年的能干,心生感慨,如数家珍。

俊周人高马大,加上不惜力,在北桥头大田里沐风栉雨,如鱼得水,屡有骄人业绩,全连公认,“老黄牛”桂冠戴得异常牢稳;我呢,尽管也非常努力,但同样来之农村,宛如城市兵与农村兵在农田里有“天资”差别一样,在大田里心余力绌,展示不出自己最优异的华章风采。锄头有“短板”就用笔头来补,于是就取长补短,从连队板报入手开垦侍弄起第二块“农田”但在当时,耍笔头总不如舞锄头让人觉得舒服看得顺眼,因此就有了李排长的犀利评价。我当然理解褒贬虚实之下重点落脚在最后一句话。在语法上属于反衬。倒也非常符合那个年代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抛开性别因素,举个特例多少能说明我俩的角色关系。在连里,我与俊周犹如国家跳水队里的郭晶晶与吴敏霞。在赛场上,犬牙交错,旗鼓相当。当然我俩的角色并不完全固定,有时也会互换。如果单从运气或者机遇的角度看,似乎我是郭晶晶的时候居多。

记得1977年在河北阜平、北京房山国防施工埋设电缆期间,日日与土石为伍,条件异常艰苦。除去逢山开道,遇河会战,任务一般都是分到人头,干多干少一眼望穿,是骡子是马一溜便知。我与俊周作业面紧紧衔接。远山如黛,热浪袭人,没有一丝凉风,我俩与全连官兵一样,光膀子仅着裤头,挥汗如雨各自挖沟。只顾得赶进度,顾不得些许交流,连停锹瞥一眼四周风景都觉得是一种奢侈,吝啬得不想浪费一分一秒。我记得异常清楚,在埋头挖沟期间,我俩不时地偷瞄对方的工程进度,甫一对眼,又赶紧装作若无其事地各自忙活,其实彼此心里清楚,谁也不想落在谁后。实话实说,若单纯凭体力,我俩有云泥之别,霄壤之殊,俊周在我之上。有时挖沟累到极致,疲乏到近乎虚脱,就是往沟外撇一锹土我也时常手抖腿颤很是费劲。几次累到收工走不动道,还是扶着俊周的肩膀回的驻地。这样说,丝毫没有夸张和演绎之意,是我这生一直最引为自豪的桥段。

饭量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能量。俊周能干也能吃,在国防施工期间,曾一顿吃下12个肉包子,而我的上限是4个,俊周是我食量的三倍。当时他赧然一笑,对我说:“不好意思再吃了,要不还可以来俩。”我祭出的致胜秘籍是龟兔赛跑——加班加点,延长工时。全连休礼拜天,我去加班;别人夜入梦乡,我偷偷到工地摸黑夜战。记得在房山县二龙岗,最艰苦的一段工程,我每晚只睡两、三个小时,然后叮嘱站岗的战士后半夜把我唤醒,蹑手蹑脚扛起洋镐钢锹上了山。荒郊野外,万籁俱寂,四周漆黑一片,偶尔不知什么动物的吼叫,加上有点疑神疑鬼,心里难免一阵阵发紧,只得抡镐舞锹给自己壮胆,山野里响起锹镐与土石撞击的回声……就这样,这年施工我的工程进度取得了第一,俊周紧随其后。两个唯一的殊荣接踵奔我而来:火线入党;三等功。但我心里始终觉得不安,因为无论比干劲,还是论贡献,俊周应该二者得其一!但机遇垂青的偏偏是我。

我与俊周关系并不特别亲密,实际接触也不算多。更无那时流行的促膝谈心之举。但这并不妨碍我俩惺惺相惜,彼此欣赏,互为标杆。双方心里都明镜似的清楚这一点。

1978年,我与俊周同时当的班长,他炮三班,我炮二班。当年部队执行军事训练任务,年底实弹射击。全团开展比武活动。炮班长的一项主要军事技能就是火炮单独修正量的计算。分优秀、良好、及格,有严格的精度及时间要求。为熟练掌握好这项技能,借来炊事班的马蹄表,我与俊周弥日累夜地互相出题苦练基本功。如无差错,我记得当时计算一组数据的优秀时间为两分半钟,我俩却可以在一分二十秒之内完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在全团举行的历次炮班长军事技能比赛中,我俩均名列前茅,屡拨头筹。为此,师团首长特意到营里实地观看我俩的单独修正量计算示范。许是受我俩在单独修正量计算方面的启发诱导,1973年入伍的资深一班长乾咬齐在提干因身体因素受挫之后,转而着手单独修正量计算尺的技术攻关,后获得军内科技发明二等奖。

部队自1969年组建,至1979年2月,我是二连继梁振祥、陈凤印、董树存、邱沛泽之后,第5个提拔的干部。10年出5个干部,相较于追求梦想,立志为国防建设贡献毕生的众多优秀战士包括俊周来说,几率明显低了许多。无疑我成为其中的幸运者之一。

原来并驾齐驱的俩人,一下子转换为上下级关系,我并非心安理得、甘之如饴;俊周沉稳中未见牢骚,思想也无消沉,但我从其眼神中感受到了落寞、失衡。这是人性中再正常不过的现象。孰轻孰重,俊周处理得极好,工作该咋干还咋干,配合新排长的工作也很到位尽心。使我在歉疚中安慰不少。我自忖:以俊周的天赋异禀,如果机遇垂青,搞政工差强人意,若跻身于军事干部之列,应为不错的选择。也许这是我的伪命题,优秀的都应该提干,未提拔的就不优秀?通往罗马的大道千万条,提干不应也不该是唯一的选择!

炮兵第63团战友群去岁新建时,我第一时间在群里寻访他,一载轮回如石沉大海,音讯杳无。直至近日从战友张占良处得知凶信,若晴天霹雳,敲击心扉。再询,始知俊周复员后即返乡务农,其他概不知情,仅此而已!

俊周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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