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竹斋“未婚妻?”简溯眯着眼睛,眼眸之中的狠厉之色几乎是克制不住地溢出来了些许。
“阿溯,母亲也是才知道此事的。叶家家大业大,你父亲也是出于无奈才决此下策,希望你能理解。”简夫人深深地看着简溯,眼睛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很复杂的情绪,但简夫人很肯定的是,他在抵触。
简溯在抵触他要娶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素未相识,却在谈婚论嫁。并且,他还无力反抗。就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一般,无可奈何,无能为力,却又不甘心,不情愿。
而这一切都一切,只不过是因为——叶以瑶钟情他,赫赫有名的叶家格外的宠这位大小姐,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
“母亲,我娶叶以瑶,会对兄长的仕途有所帮助吗?”简溯眯着眼,伸出手指轻敲着桌面。
简夫人避重就轻,颇有些偷换概念的意味的道:“你若是娶了她,对你父亲的仕途肯定是有帮助的。你父亲的官提上来之后,别的大臣也会看在你父亲的薄面上对你兄长礼让三分。所以自然也能对你兄长起到帮助的作用。”简溯冷冷的扯出唇角,凉凉的笑着,眼神审视般地落在简夫人的身上,道:“母亲,你知道的,我与父亲向来没什么好说的。他待如何待我,您也是看在眼里的。我也自是没什么理由希望他好。”简夫人正视着简溯的眼神,她的脸色已经开始有些不悦,她轻轻皱着细细的眉,但还是好声好气地劝道:“阿溯,就当为了母亲你看在母亲和你兄长的面子上,你做出些让步,好吗?”简溯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他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思考了一会儿,随后摆出了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的脸色,嘴上却是懒得装模作样的随意道:“既是为了母亲,那我娶便娶了吧。”“阿溯,你想明白了便好,那母亲就先回去了。”简夫人忙不迭地说道,还顺口扯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方才来你院子的时候妹还在哭,我先让乳娘哄着了,也不知现在还再不再哭着。”简溯觉得好笑,他微眯着眼睛,无意刁难她,懒洋洋地开了口:“那母亲回去吧,明早见了。”“好,时候不早了,阿溯也早些休息吧。”简夫人客客气气的道。
“好。”简溯随意的应了声。
简溯是简尚书的次子,但他是小妾所出,故简尚书对他也是不冷不淡的,视他若无睹。
不过简夫人对简溯,倒是犹如亲出一般。她所出嫡子,简溯的兄长简炎,对简溯也是极好。但简夫人身为人妇,再对他如何好也是站在简尚书这边的。但简炎不同,这硕大的简府里,只有简炎是完完全全地站在他这边,会为他着想的人。
简炎如今仅仅是一个小小的侍郎,也无法上朝。前几日他还同简炎发过牢骚。
简溯想着,他娶叶以瑶。对简炎的官运仕途,可能助力微小,但或许还真的是可以帮到他一点的。
简溯原本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不受家里重视的公子。但简炎科考那日,简溯去等他,简炎与他复述卷子内容,简溯能一字不漏地说出正确答案,在考场门口传了开。
皇帝闻此,特地召见了简溯,命简溯到了年龄免科考,并许了个官位。
简溯的身份也水涨船高,令简尚书不得不重视了起来。
而这婚事,也是因为叶以瑶在那考场外头,注意到了他。
是如何注意到的呢?
或许是因为简溯欺骗性极强的谦谦君子的面容,又或许是因为简溯自信又慵懒地报出一个又一个的正确答案。
叶家在简炎科考当日便派人来谈这所谓婚事,简尚书忙不迭地同意了。考虑到他与简溯的关系冷淡,晚膳后特地让简夫人来告知他此事。
婚期定的是下月,按照习俗,婚前新郎新娘是不得见面的。
玫竹斋婚期将近,简夫人派人给简溯送来了喜服。简溯看着自己大红的喜服,没什么表情,冷淡的点了点头,随意的对着比了比,也懒得试。
去叶家接亲时,叶以瑶盖着盖头,喜服鲜艳,缓慢地走出叶府,被人搀扶着进了轿子。
简溯在前头骑着马,领着长长的队伍回了简府。
新娘与他拜了堂,被送去了内院中。
简溯在外头被人轮番灌着酒。他没怎么喝过酒,不一会儿便隐隐觉得有些头晕了。
进婚房时简溯是强撑着进的,他稳着心神,看婢女给他们倒交杯酒。婢女用双手捧着小酒杯端给叶以瑶。
简溯拿起酒杯,与叶以瑶喝交杯酒。
叶以瑶的手腕子很纤细,并且白皙。是日日养尊处优才能养出来的手。她的手指很修长,也很漂亮。
喝过交杯酒,婢女退了下去,简溯从桌上拾起如意棒,用如意棒轻轻地掀开了她的盖头。
娶了叶家的大小姐,他如何还能纳妾?
所以不得不说,简溯是有点好奇,也是有点期待他的这位新娘,这是他别无选择必须要共度余生的人。
盖头下,叶以瑶妆容精致,美艳动人。
她长得十分美,小脸白皙,五官端正柔和。细细的柳眉下是清亮的眼眸,鼻梁很高,嘴唇红艳。
长发挽成了简溯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的发髻,上面有贵重的冠,冠下是夹杂着很多有流苏链子的簪子。
简溯罕见地挑了挑眉,把如意棒放回桌上。他动了动嘴皮子,有些干涩。
简溯想着,这样的场景,他是否应该要说些什么。
新娘很漂亮,就是不知品行如何了。
叶以瑶微微一笑,有些不太熟练地喊道:“夫君?”简溯喉结一动,嗯了一声。酒瞬间醒了大半。
翌日清晨,新婚夫妇来给简尚书和简夫人道早安。
简溯没有这个习惯,还是叶以瑶喊得他来。
简溯默默地在心里给叶以瑶加了个知礼懂礼的标签。
简溯沉默着与简尚书一同用了这几年来的第一次早膳。
席间,简夫人与叶以瑶不断地讲话暖场,可奈何简尚书,简炎,简溯都贯彻沉默是金的思想,都是一言不发。
简溯的妹妹听说是不太舒服,喝了粥后又回院子里休息了。
叶以瑶说话圆滑,唠家常时的表情把控的很好,语气也拿捏的恰到好处,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简溯又默默地给叶以瑶贴上了一个深知为人处世之道的标签。
一日下午,简溯抄写书简上精彩的内容。叶以瑶先是托着腮看他,见他提笔书写,就接过了磨墨的任务。
她纤细的手指搭在磨墨石上,轻轻地转着。
简溯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随后继续写着。
叶以瑶冲简溯浅浅一笑。
半月下来,叶以瑶在简溯这里积了多个标签,简溯对她也印象很好,并且开始有好感。
玫竹斋据说,所谓的好感慢慢积累,满了便能转为喜欢。
试想,一名美人日日含笑站与自己身旁,这是如此的赏心悦目?
“夫君。”叶以瑶笑眯眯地喊道。
“嗯。”简溯风轻云淡的应道,抬眼看叶以瑶。
叶以瑶歪着头,有些稀罕地问道:“你就不好奇么?”“好奇什么?”简溯好脾气地顺着她的意思问道。
叶以瑶嫣然一笑:“好奇,我为什么会嫁给你呀?”“不是说钟情于我么?”简溯反问。
叶以瑶失笑:“那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钟情于你吗?”简溯看着叶以瑶闪亮的双眸,把“不好奇”三字生生咽了下去:“那你说便是了。”科考日天气晴朗,叶以瑶好心情地领着下人出府,打算去买些新的首饰。
路过考场门口,她瞧到了一名俊朗的男子,他的面容犹如白玉,他身姿高挑,似画中人般站着,正与旁边的人讨论着题目。
他眼中有一丝轻蔑藏得极好,显然是不屑于这简单的题目的。
他说话的声音不小,周围人的表情从嘲笑变为了敬佩。
叶以瑶不禁想,这世上为何会有如此之人。长相俊美,又聪慧过人,令人惊叹不已。
她问道婢女他是谁。
婢女答:“他旁边的公子是简尚书的嫡子,这位公子又与简公子长相七八分相似,可能是简尚书的庶子简溯。简单的简,回溯的溯。”他的身份,叶家正好够的着。既是庶子,那也可以施加压力,让他娶她。
叶以瑶从小娇生惯养,养尊处优,叶夫人也疼她宠她。
对于话本上形容的美好爱情,她期待,也盼望。
叶以瑶觉得,她仅仅是见了简溯一眼,便误了终生……简溯颔首,罕见的轻轻笑了笑。
“夫君,爱情这种事情,虚无缥缈,我却满心期待。”她活在童话里,单纯的不像话,她希望自己争取来的婚事不仅是逢场作戏,也是一段佳话,是一个美好的故事。
简溯知道,她是想问,你喜欢我吗?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哪怕是一点。
简溯垂眸,从底下抽出一张新的白纸,落笔书下“溯瑶”二字。
“你很好,至少我目前没有发现你那里不好。对于我们的婚事,其实刚开始我是抵触的。可是不知何时,我开始不抵触,并且满心欢喜。”叶以瑶笑:“夫君,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