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靖斯蒂芬·茨威格昨日的世界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我总是一直怀着痛苦的忧虑思念着欧洲,一直想着在欧洲的奥地利,难以摆脱。在许多令人惊骇的危险地区中,唯有奥地利的命运特别令我关心,整个欧洲的命运全系在那个小国家身上。它恰巧是我的祖国。……当我装作我早已不关心奥地利的命运时,我是怎样在欺骗自己呵!我每天从遥远的地方比我那些在祖国的朋友们更为奥地利缓慢而心切的最后挣扎而痛苦,……他们无忧无虑、幸福地过着他们的日子,而看得更加清楚的我,心都快要碎了。
《昨日的世界》于是,我们看到成年后的茨威格从维也纳走出,迈向广阔的世界。他在欧洲各国自由往来,在世界各地无拘无束的旅行,过着一种世界性的生活。在萨尔斯堡城卡普齐纳山上的家中,茨威格接待来自世界范围的各界精英——包括著名作家高尔基、罗曼·罗兰、诗人里尔克、心理学家弗洛伊德、音乐家理查·施特劳斯等等,他将这座山居称为“一所欧洲人的房子”在此,他们畅谈理想、艺术与人生,度过了一生中最美好而愉快的时光。茨威格的国籍是奥地利,他用德语思考和写作,但他同时精通多国语言,他的心灵超越了民族、国家和语言,他属于全欧洲,属于全世界。
就这样,在茨威格的生命中,维也纳不只是他的故乡,更是他的精神家园。当他和他的精英朋友们从山顶居所的阳台上眺望美丽宁静的风景时,又有谁会想到,正对面的贝希特斯加登山上,有个坐在那里的男人有一天会毁了这一切。1938年,当茨威格位于萨尔斯堡的收藏丰富的私人图书馆被烧毁之际,他生命的一部分也随之而去了。那个“昨日的世界”只能小心翼翼地化入他的小说和自传,如《普拉特尔的春天》、《家庭女教师》、《奇妙之夜》、《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旧书商门德尔》,以及那本大名鼎鼎的《昨日的世界》。随着两次惨绝人寰的世界大战,以及对犹太人的无情迫害,这座城市的一切都沦为“此情可待成追忆”,就像那昨夜星辰昨夜风,再也无从寻觅了。
精神的流亡《三大师传:巴尔扎克、狄更斯、陀思妥耶夫斯基》或许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当那个将毁掉一切的男人在1933年上台后,茨威格开始了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流亡。次年,从不属于任何党派、也不关心政治的茨威格在萨尔斯堡的家遭到了一次无端的搜查。对于视自由为生命至高价值的茨威格来说,“在奥地利搜查私人家庭是一种莫大的侮辱”“每次盘问、每次检查犹如一种侮辱。那是一些小事情,始终只是一些小事情,我知道那是在一个人的生命价值比货币的价值跌落得更快的时代里的小事情”于是,他被迫离开心爱的维也纳,流亡至英国。极具讽刺意味的是,此时英国已向德国宣战,如果他以被征服的奥地利国民的身份申请护照,那他就成了德国人。茨威格只能选择无国籍者身份,就像一朵无根的浮萍,随时等待着被驱逐的命运。
是的,茨威格注定是一个流亡者,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精神流亡者。
最后的棋局《象棋的故事》校对:张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