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汉宣帝刘病已,很多人说他是平民天子,但在我看来,这位平民天子并不简单,他不仅力挽狂澜,实现了西汉短暂的复兴,还扳倒了权力滔天的霍氏家族,一步步恢复了皇权的地位,那么他究竟是怎么做的呢?。
刘病已,戾太子刘据的孙子,巫蛊之祸的幸存者。在“巫蛊之祸”中,刘据和卫子夫自杀,卫氏被彻底清除,如果没有丙吉的保护,恐怕尚在襁褓中的刘病已早就被处死了。流落民间的刘病已,成为了一个普通人,他远离了权力的漩涡,也就远离了危险,过起了寻常人的生活,还找到了相濡以沫的爱人许平君。本来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但丙吉又找到了他,因为霍光废掉了昌邑王刘贺,国家权力出现真空,国不可一日无君,让谁做天子,被提上了日程,也成了霍光的心魔。刘贺被废,不是因为他有多荒唐,而是步子迈得太快,威胁到了霍光手里的权力。
刘贺很高调,知道要进京做皇帝后,大张旗鼓的造势,并且带了几百号人进京,进京后立刻对自己的嫡系加官进爵,完全没有当初代王刘恒进京后,只带了七个人的低调和内敛。霍光意识到了威胁,这个刘贺是来夺权的,霍光此刻对于权力的执着已经令他疯狂,任何触及权力的人,都不能放过,就像当初自己处置上官桀、桑弘羊一样。牢牢把权力控制在自己手里,作为帝国的掌舵人,霍光深知失去权力就意味着失去了一切,政治人物只有两个选择:成功或失败,没有第三种答案。于是借助太后的名义,霍光让人搜罗了刘贺大量的黑材料,简单点说就是刘贺在短短的几十天里做了一千多件坏事,似乎他没干别的,活着就是为了作恶。
刘贺天一亮就上朝,但进了宫门,就被和外界隔绝了,身边的人都在宫里被控制了,而太后和霍光出现在刘贺面前。刘贺感到不妙,他问道:“不知我犯了什么过错?”霍光冷冷地说:“你犯的过错就是不该进京。”紧接着霍光颁布了诏书,废除刘贺皇帝之位,并把他遣返回昌邑。刘贺问道:“那我带来的人呢?”霍光说:“他们就不用回去了。”宫门之外,传来了阵阵咒骂声,刘贺所带来的百十号人,全被押赴刑场斩首示众。“霍光。我诅咒你,你这个权臣,奸臣。”但那不过是弱者的自卑而已,这些人都成了霍光的刀下之鬼。霍光要让世人知道,所有和自己做对,企图夺权的人都不得好死。
刘病已和霍光说起来还是有些关系的,刘病已属于卫氏的遗珠,而霍光同父异母的哥哥就是大将军霍去病。但霍光之所以选择刘病已,最重要的是看中了刘病已的根基,简单来讲,刘病已没有根基,在朝堂之上,在朝野之外都没有自己的势力。但他忽视刘病已的一个特质,就是来自民间的游侠,这样的人有一个特点:就是能够隐忍不言坚韧不拔。刘病已很想立许平君为皇后,但是大家都认为他应该娶霍光的女儿为妻,这样才门当户对嘛。刘病已没有直接反对,因为霍光作为老臣,辅佐了汉武帝和汉昭帝,废了昌邑王刘贺,又立了汉宣帝刘病已,这个功劳是没人能够与之相比的。但他很聪明,一次朝会上对大家说:“我有一把宝剑,尽管已经生锈了,却是我的最爱,如今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希望你们能够替我找到他。”只有少数人认为刘病已真的丢了宝剑,就替他去寻找,但大多数人都明白了刘病已的意图,他是说自己不想抛弃糟糠之妻,于是就有大臣提议立许平君为皇后。
刘病已已经是弱冠之年,按道理霍光可以还政于君,但是霍光不想放弃权力,他提出还政于君后,刘病已客气地说:“您是老臣,朝堂之上大小事情都要仰仗您,你不能走。”这本是句客套话,内心的台词是“太好了,你主动放弃权力,就避免了血光之灾。大家和和气气最好。”霍光把刘病已的客套话当真了,他说:“老臣也舍不得陛下,既然您希望我留下,我只好勉为其难,多为大汉贡献一份心力。”得,霍光不走了,刘病已这个气呀。但没办法,霍氏势力在朝中盘根错节,刘病已无力对抗,只有隐忍不言静待时机。
真正把问题推上不可挽救地步的,是霍光的小老婆霍显,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做皇后,他竟然让人毒死了皇后许平君。当时许平君生病,负责给她看病的是医官淳于衍,淳于衍和霍显的关系很好,恰好淳于衍的丈夫想通过霍显谋求个好位置,于是霍显对淳于衍说:“听说最近皇后身体有恙,这可是大事,你得好好医治,如果皇后有个万一,可是天下的大事。”淳于衍是个通透的人,她点头对霍显说:“奴婢懂了,请您静候佳音。”不久后,许平君的病被越治越重,终于不治身亡,大家都很诧异,怎么一点小病就死了呢?刘病已命令彻查,一定要查明真相,霍显害怕了,她怕淳于衍把自己供出去,她找到霍光,向他坦白了一切。霍光想举报,但是最后放弃了,毕竟霍显是自己老婆,他有了私心,不再刚正不阿了,他认为自己可以上下其手了。霍光大笔一挥,淳于衍罪无可恕,不用审讯了,处死结案,这件事刘病已没继续追究,因为霍光只手遮天。
不久,霍显就把小女儿就嫁给了刘病已做皇后,而刘病已则封自己和许平君的儿子为太子,岳父许广汉也成了侯爵,这次霍光不阻拦了,他心里有愧,已经不是那个按章办事的人了。霍显对太子很痛恨,多次安排皇后去找机会毒杀太子,但太子身边的保姆每次都替太子先尝食物,因此皇后找不到机会,太子也就得以幸免。因此,刘病已是个很有心机的人,许平君是怎么死的,他心知肚明,但就是可以不动声色,让人认为他是个弱鸡。
霍光年龄大了,他走在了刘病已前面,如果他继续主政,刘病已就没有动手的理由,毕竟刘病已是霍光拥立的,否定霍光就是否定自己,这样的事,刘病已是不会去做的。在霍光的病床前,刘病已演了一出好戏,他表示自己舍不得霍光,没有霍光自己怎么办?大汉天下可怎么办?霍光老泪纵横,表示自己也舍不得刘病已,霍光去世后,刘病已用皇帝的标准来安葬霍光,这个待遇恐怕只有周公才享受过。
送走了霍光,刘病已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采取明升暗降的办法,把霍氏都调离了重要岗位,尤其是剥夺了霍氏的兵权。这让霍氏很恐惧,霍显召集霍氏,告诉大家自己毒杀许平君的事,大家一致认为是汉宣帝刘病已发现了蛛丝马迹,因此大家都很恐慌。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霍显准备发动叛乱,把刘病已赶下台,但是还没有行动,就被人“告发”了。刘病已先下手为强,立刻铲除了霍氏,霍皇后也被废黜了,至此,刘病已完全把权力控制在了自己手里。在皇权与相权之争中,刘病已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霍光确实很强,但是他的子孙太弱,所谓德不配位,就像吕雉死后不久,吕氏迅速被诛杀一样。说霍氏造反不过是借口,接管权力才是刘病已的目的,刘病已隐忍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低调、隐忍、谋定而后动的刘病已,终于笑到了最后,从尊崇霍光,但封太子,封岳父,纳霍氏为皇后,到给霍氏加官进爵,每一步都是步步为营,属于刘病已的时代来了。
一个人的历史,一家之言。